• 12月06日 星期六

婚礼背后的情感与成长:为何总有人在哭泣?

从小到大,我对婚礼的记忆总是充满了各种情绪。家人热衷于当媒人,我自然少不了参加各式各样的婚宴场合。无论是新娘泪眼婆娑,还是新郎感动落泪,甚至是伴郎伴娘的笑场失态,抑或是亲友团在席间高歌或争吵,我都见识过。而我自己,也曾在一个个婚礼上哭得稀里哗啦。记得有一次,婚礼上雄壮的进行曲刚结束,到了敬酒环节,我却因为挤不进大人们的圈子,吃不到心仪的菜品,只能站在一旁委屈地掉眼泪。妈妈见状有些尴尬,匆匆从敬酒的人群中抽身过来安慰我,可我却越想越难过,哭得更凶了。

那一次,我哭得仿佛要证明自己比妈妈还有气势,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妈妈也生起气来。敬酒的队伍逐渐靠近,我知道自己不该再哭,可为了保住那点小小的面子,我还是硬撑着演了一出哭戏。新娘看到我,忍不住笑了,妈妈也只能陪着赔笑。她低声责问我:‘人家姐姐结婚,你哭成这样干什么?’我嗓子干哑,发不出声,最终被拎出会场,在冷风中抱着自己幼小的自尊瑟瑟发抖。

婚礼本该是充满欢笑的场合,若有人掉泪,也多是因为幸福而感动。然而,我却常常不理解,新娘从父亲手中被交托给新郎的那一刻,穿着婚纱的她是否真的走不稳?她喊着陌生的‘爸妈’,脸上泪光闪烁,台下宾客却只顾着喧闹吃饭,或许只有角落里的某个小孩,会默默陪着她流泪。遇到熟悉的新娘时,妈妈也会在旁边悄悄抹泪,轻叹一句:‘终究是嫁出去了。’

小时候,婚礼对我来说是少有的盛大场面,我可以穿上漂亮衣服,而不会被人指责爱美过头。有一次妈妈忙碌,我独自带着份子钱去赴宴,享受一顿丰盛的大餐。我从衣柜里挑了许久未穿的白色连衣裙,兴高采烈地穿上,蹦跶到酒席间,假装自己是个小新娘,颇为得意。席间,一个短发未婚的姐姐叫住我,轻声提醒道:‘你该让你妈妈给你买小背心了。’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明白她的意思。为了穿上可爱的小裙子,哪怕身体有些变化也要硬塞进去,可一旦被人发现了这个小秘密,那裙子似乎也不再可爱了。我为裙子感到羞涩,也为自己感到羞涩。婚礼上,当两个大人当众亲吻时,我替他们脸红,却又心如止水。不知是谁教给我的规矩,似乎身体的发育和未来的亲密行为都是必然的,但当下的羞涩却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礼仪。

妈妈偶尔会感性地问我,未来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彼时,我还只是个小小的身影,趴在酒店的白色桌布上,对婚姻的概念一无所知。我甚至查了字典,将‘婚姻’二字抄在墙上,却写错了字,妈妈责怪我怎么能亂画墙。可那错写的两个字,就那样留在了我的书房里。没人会和小女孩谈论爱与成长的疼痛,她们在浪漫与欲望的微妙差异中,被时间的齿轮无情碾过,逐渐武装起对婚姻和美貌的想象,误以为这一切完全属于自己。

成年后,我读到了骚夏的诗,心中早已没有了婚礼水晶球般的幻想,也对女性之间的情感有了更多理解。骚夏的作品并未直白探讨性向的困境,而是像掀开一块白布,让女性先面对自己的葬礼,仿佛死亡也是一种新生。她追溯女性的规训,将‘女’字拆解重组,奶、婆、妈、妻、女,甚至嫌、娼、媚、媛、嫩,通过一笔一画的剔除,仿佛在寻找自我究竟还能是谁。读她的诗,我仿佛察觉到自己体内藏着别人的骨头,骚夏是否通灵?她怎能钻进我尚未开窍的内心,挖掘出那黑暗却珍贵的小兽?翻开书页才明白,我们皆是《濒危动物》,在边缘与进化的夹缝中挣扎。她的诗中充满奇异的动植物,粘连着人的七情六欲,她像是古怪而可爱的酋长,因无力而可怜,却又能将脆弱化作武器,伤口成了她的领地。

正如阅读邱妙津的作品一样,我从不为她们担忧。她们书写的并非对现实的控诉,而是现实本身,害怕直面真实的书写才显得无力。骚夏先书写女性,再触及同性,用寓言的方式营造一种一本正经的暴力,以及嬉笑间的堕落。诗歌与现实的反差如黑洞般扩张,读者追逐着文字,越容易跌落其中,穿越童话般的夸张叙述,最终抵达因惨淡而不再孤独的人间。

我和骚夏都曾体验过这样的成长轨迹:女孩不能过于爱美,但婚礼时必须是最美的存在;先有羞耻感,才有所谓的事业线;先有女孩的家,再有男孩的事业。‘娘’与‘郎’的相对湿度,在炎热的夏日愈发完美。骚夏写道要‘掀开一位和我同国的新娘’(《时间之父》),夏天因此骚乱,叙事因此空洞。我们掀开自己的头纱,覆盖小时候写错的字,穿错的衣服,擦去梦中的婚礼——婚礼是为需要它的人准备的。我们最终掀开自己,找到不再模糊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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