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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90后川妹子,在乌干达打工住富人区,充个电话费被当成有钱人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530位真人的故事

我是方林玉@方玉儿,90后,现在在非洲乌干达打工。

我来自四川一个山区,家乡重男轻女的风俗,曾让我本该幸福的童年却伤痕累累。但我不认命,觉得女孩也当自强。

大学毕业后,学英语专业的我出国谋生,做背包客旅行东南亚和中亚几个国家,成了村里唯一一个出国的女孩,靠双手养活自己的同时也去帮助别人,跟童年的伤害和解后,活出了自己的快乐。

我想告诉跟我一样因原生家庭而受伤的女孩们:人生起点尽管不美好,但也不妨碍我们把人生这手牌打得精彩。

(在凉山支教帮助需要的人,被需要的感觉治愈了我童年的伤)

1994年,我出生于四川南充的一个山区,说是穷乡僻壤也不为过,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在我2岁那年,爸妈外出打工挣钱常年不在家,我和哥哥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山里人卫生意识差,我头上经常长虱子,穿得也是破破烂烂的,很像非洲小孩。

那时候山区老人普遍都没文化很重男轻女,我被安排做很多力气活,如割麦子、割水稻、掰玉米、割草放牛等,而哥哥却可以找借口偷懒。

体力活的辛苦我不怕,让我觉得受伤的是,每当家里来客人,不管桌子上人是否坐满,我也不能上桌吃,但是哥哥却可以。就连平时吃饭的时候,肉菜都是放到离哥哥近的地方,当我鼓起勇气夹起一片肉的时候,也会被奶奶用力打掉,爸妈因为怕奶奶也没有帮我撑腰。

(我和哥哥小时候)

在我10岁那年正月里的一天,家里亲戚给我奶奶一个400元红包,当时她正在做饭就随手把红包压在了席子下面。后来另外一个亲戚也来了,他家小孩穿得衣服干净又好看,我顿时觉得自惭形秽。等到大家要一起出门的时候,我就说让他们先走,我留下来锁了门才走。

没想到,就因为晚走一会儿我却被认定为小偷还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打。因为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奶奶突然发现400元钱不见了,就认定是我偷了,要我把钱交出来。但我没偷,去哪儿能拿钱出来啊?

但不管我如何哭诉,奶奶不仅不相信,还联合爷爷一起轮流打我,从家里一路追着打到地里,打了2个小时之久。我疼得眼泪直流,衣服也被梯田里的水浸湿了。

(小时候我几乎没有单独照,都是和哥哥他们一起拍的)

不被家人宠爱的我是孤独且自卑的,虽然成绩好到可以带同学领读英文单词,但却是班里的小透明,甚至上课都不敢举手回答问题。幸运的是,我遇到了好的中学老师。

有一次,老师把我叫到教室外面,问我:“别人回答问题你会笑人家吗?” 我说:“不会”。老师接着说:”既然你不会笑人家,那你凭什么认为别人会笑你呢?”老师的话解开了心里的疙瘩。

是啊,为什么要活得这么怂呢?没人可以依靠,我更要勇敢自强才对啊。从那之后,我的性格里多了一点孤勇,我偏要证明给爷爷奶奶看,女孩子也能闯出一片天。

(从小我就是个自卑又敏感的女孩)

后来努力学习的我考上了大学,终于有机会可以逃离了,想要离家越远越好。但山里的孩子却有自己的局限,不知道多远才是远,独自闯荡陌生的大城市会让人觉得很害怕。于是,我选了成都的一所大学,因为英语成绩好,就报了旅游英语专业。

进入大学,我的生活仿佛就进入到柳暗花明的新阶段。因为学的是英语,想要挣高工资大概率是要出国工作的,很多学姐做导游从国外回来后,也跟我们讲外面的世界多奇妙。我也很想出国去看看,只差一个契机。

(独自在国外的我)

2014年,就在我大二那年,这个机会来了!新加坡当地一个展览公司来学校招聘志愿者,机票和食宿全包,等于可以免费出国还能拿补贴,我当即报了名。但400个报名者只录取5个人,我觉得压力很大。

等到面试那天,我觉得担心也没用索性就豁出去了,大胆做自己剩下的看天意。于是,我上台壮着胆子唱了一首歌,还用英语给做了阐述。没想到,我成功被录用了。

寒假来临的时候,我如约坐上了飞往新加坡的飞机,开始了为期40多天的打工之旅。但还没等我从坐飞机的新鲜感中回过魂来,紧锣密鼓的工作就提上了日程。每天都是从早上10点工作到晚上10点,辛苦到没时间出去转转。

(我在国外工作时住得上下铺)

有了这次去新加坡工作的经历,让我确认了自己可以适应异国打工生活。于是在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我接受了一家新加坡公司的邀约,去那里做销售。跟很多农村孩子一样,我一毕业就要挣钱养活自己。那时候爸妈还在厂里打工,我也不想问他们要钱。于是,我跟亲戚朋友借了1.5万元路费,再次出国谋生了。

我这份工作的好处是法定假期很多,上3天休1天,上4天休2天,一个星期只工作40小时,很少加班。但在异国漂泊,也有很多苦楚和无奈。

刚去新加坡的时候没有住的地方,我只好去找认识的2个女生,合租一套房子里的其中一个房间,另外的房间还住着其他室友。时间长了我们才知道,这几个室友竟然是酒吧陪酒小姐,总是凌晨三四点才回来,还吸烟喝酒,有时甚至带男生回来过夜。

而且,男房东也对我们屋里的女孩很不尊重,经常找修空调之类的借口闯进房间。那时候的我整天睡不好,想退租房东态度恶劣地说不退押金,我没钱再去租房子,只能提心吊胆地住着。

(我和朋友在凉山支教时候的合影)

后来新加坡同事跟我说这种情况要报警,房东已经违法了。在新加坡一套房子最多住10个人,我就发信息给房东表明自己要报警的打算。结果,没几分钟他就来给我退钱了。看来有时候,恶人真的要拿法律来治。住宿解决了之后,工作方面又出现了大麻烦。

我被安排在商场柜台卖货,上班第一天带我的经理送我一支口红试用品。后来有一次去另外一个商场代班,下班时候公司要检查包里东西,结果就查出来那只试用品的口红柜台也有卖,就怀疑是我偷的。等我给经理打电话,他竟然不承认送我口红的事。我百口莫辩,被公司停职5天,差点被遣返回国。

我当时很害怕,因为我是借钱出国的,被遣返的话可怎么办?所幸我自己翻出了一张照片才自证清白,得以重返工作岗位。事后那个经理才跟我说他要离职,所以不想牵扯上任何事。如此种种,在这里工作了3年7个月,但始终觉得没有归属感,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好在我已经还完亲戚的钱,也有一点积蓄,就决定辞职回国。

(每次出国,这几个行李箱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2018年5月28日,我回到了祖国,久别后重归故土的感觉很踏实。因为有点积蓄,探索欲强的我就没有着急上班,想到处走走看看。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去了西藏和尼泊尔,还去印度转了一圈。

我发现新德里等大城市之所以很脏,有两个原因:一是印度人对动物很包容,牛和狗可以随意穿梭在大街上,马路上会有动物的粪便;二是因为偏远山区来谋生的人多,他们捡垃圾睡桥洞睡大街,形成了贫民窟。

看到他们生活得如此不易,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然很幸福,是不是不该对家人苛求太多?

2020年,我从印度经巴基斯坦到伊朗,在那里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所困。当时,伊朗当地人心惶惶,很多人被迫露宿街头,幸好我住的那个旅馆老板人不错,愿意让我继续住下去。没多久,我就收到了大使馆发来的消息,说祖国要包机接我们回家,连隔离酒店都安排好了。那一刻,真的感觉一股暖流喷涌而出,为自己是中国人而自豪。

(从伊朗被祖国包机接回来到酒店隔离,感恩祖国)

身受祖国恩惠的我时常在想,该何以为报呢?或许是吸引力法则的神奇魔力,心想更容易事成。有一次玩手机时,我看到了招支教老师的消息,当即就填了报名表。电话面试通过后,我就去了凉山山区支教一个学期。可能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我觉得山里孩子心理健康很重要,就选了教初中品德教育这门课。

来到支教学校,我发现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里硬件好,跟城里的没什么区别,钢琴室、吉他室都有,缺的只是教知识的人。当地也几乎没有留守儿童,在政府的帮助下,孩子们的爸妈都就近工作。

唯一不好的是山里人的观念还没完全改变,这里6孩家庭很常见,女孩出嫁能拿到10多万彩礼,所以有些父母会让女孩15岁就辍学早早嫁人了。

(支教的时候,班里女孩经常帮家里干农活)

班里很多女孩子曾写匿名信给我说到这个问题,我很为她们担心,就鼓励她们一定要继续上学,没钱我来想办法。为此我暑假家访了一个多月,就是想帮她们争取更多上学的可能。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收获了来自她们的爱。有一次,我正在改作业,班里一个女生害羞地拿着几包零食给我,我知道她是舍不得吃,想把最好的留给我。

支教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童年受伤的弱女子,没想到现在的我已经强大到能帮助别人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满足。

(在凉山,我给孩子们上思想品德课)

我喜欢向内探索更多未知的自己。2020年11月份,在朋友的介绍下,我去了江西赣州的一个寺庙体验出家。到寺庙的第一件事就是剃头发,然后穿僧袍。每天4点钟起床,敲钟、撞钟、打鼓,然后准备早课、吃早餐,生活过得很有规律。

我发现这里的师父都很为他人着想,跟外界传言的很不一样。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洗完衣服忘了晾出来,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有人帮我晾了,而且还把干衣服叠好了放在一旁。他们对人对事很包容,喜欢默默做事,乐意去帮别人,没有贪念和私欲,自然也少了口角和纷争。在这种氛围下,我变得更有怜悯之心了。

旅行支教这几年,手里积蓄也花光了,2022年1月,当一家福建莆田公司向我发出外派非洲乌干达工作2年的邀约时,我接受了。虽然疫情未散很担心,再加上未婚单身女孩就我一个,但养活自己才是当务之急。

(去非洲的飞机上,接受疫情检查)

非洲,好像也没有想得那么恐怖,住的地方是公司租的一套富人区别墅,干净又亮堂,也很安全。很多非洲人对中国人都很友好,他们觉得中国人都是富人。有一次,我去充电话费,充了10万乌干达币(折合人民币180元),充话费的女老板竟然觉得我很富有。其实我只是懒得跑,才一次充多点。

工作之余,我喜欢到处走走看看。这个传言中很穷的国家,的确基础设施没有国内城市完善,就连足球场都很简陋,没有看台,孩子们都是席地而坐。可能是物质匮乏,所以这里孩子们的快乐也变得很简单,一个棒棒糖就能甜上一整天。

(现在的我,学会了与人交往,打开自己付出爱)

诚然,走南闯北这几年,见到了很多比我还苦的人,觉得活着已然不易,何苦还要拿童年的事和自己过不去呢?小时候的我喜欢钻牛角尖,想不通为什么爷爷奶奶不喜欢我,但现在的我已变得强大,能够坦然面对这些不公。

独自在外打拼的这几年,我学会了帮助别人,也收获了很多回报,成了我治愈童年伤痛的良药。余生还长,没有必要去和过去反复纠缠,还是得向前看。

虽然现在爷爷奶奶对外孙比对我好,但我已经学会谅解,不再怨恨他们小时候打我骂我,每年我都会打钱孝顺他们。换个角度想,如果他们对我太好,可能我会被宠坏,不会像现在一样独立自强。

(在乌干达给孩子们分享棒棒糖,看到他们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或许是因为跟童年比,我的生活是在向上爬坡,所以才会觉得辛苦。庆幸现在的我过着想要的生活,能养活自己,还有余力去帮助家人和需要的人。跟童年的伤害和解,跟父母和爷爷奶奶和解,生活里没什么值得忧愁的事,不被过去羁绊,自由向未来,每天都过得挺开心。

从自卑敏感到成为一个善良而强大的女生,辛苦地自我疗愈多年,终于尝到生活的甜。这一路走来,所有艰辛都值得。

在时间之河里,我庆幸自己没有随波逐流,而是掌握了生活的主动权。未来,我仍将一腔孤勇向明天!也期待工作结束,能早点回到祖国的怀抱,找个喜欢的城市安稳生活。

【口述:方林玉】

【编辑:南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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