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北京旅行感悟:为什么空腹时不宜说梦?

在北京的一家小旅馆,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刚刚洒进来,我还沉浸在宿醉后的迷蒙梦境中。远处传来胡同里行人的咳嗽声、车轮滚动的隆隆响动,以及隔壁房刺耳的闹钟声,一切都显得格外真实而粗犷。本雅明曾告诫我,空腹时不该谈论梦境,也不宜饮酒或摄入咖啡因,这些似乎都会让身体和心绪更加脆弱。

每座城市都有独特的灵魂,体现在它的文字、酒吧,甚至街头的猫狗身上。在京都,酒吧外的小猫听见脚步声便会默默隐入夜色;而北京的文字却带着一股冷峻之气,像是太庙墙外光秃秃的龙爪槐,透着肃杀的氛围。台风天走在故宫,身着清装的游客与我厚重的冬衣形成对比,古今中外的装束都是因时因地而生的戏服。这是我体验过的最低气温,回忆起多年前在零度的维也纳,观看露天芭蕾舞剧的情景。那是维也纳国立歌剧院的售票演出,却也在场外设置了大屏幕供民众免费观看。这种艺术的日常化与普及性,让人感受到文化的慷慨,而与迟到者的羞涩或惩罚无关。

虽然与北京人说着同一种语言,我却常感到一种无形的隔阂,仿佛中间隔着一位翻译。唯有餐馆员工的热情和受访演员的笑意,才能打破这种界限。在异乡,往往会陷入‘lost in translation’的迷失,感性超越了语言的限制,头脑也似乎偷懒,不再纠结某个词语是否应翻译为‘失落’。北京之大,足以容纳这份懒散;北京之小,又能在不经意的酒吧偶遇故人的歌声,尽管有些名字已模糊在记忆中。飞机上的杂志提到,祝福远行者时不必全说顺风,因为逆风反而有助于飞机的起降,这或许也是一种旅途的哲理。

无论身处何地,我的感知总是显得迟钝,无论是寒冷还是疼痛。记得那次在维也纳看完芭蕾舞剧后,与旅伴回到爱彼迎住所,脱下厚重的靴子和羊毛袜,才发现脚底早已冰凉。后来更多时候是独自旅行,身边无人抱怨寒冷、饥饿或疼痛,我对这些感觉的反应也越发麻木。常常等到事态严重,才意识到停留原地是死路,迈步前行却又无比艰难。

旅馆附近的酒吧周一歇业,我便走远一些,来到斐叶酒吧——这个名字与我毫无关联,纯属巧合。那晚酒吧只有三桌客人:中间圆桌的一对男女走出门外接朋友时,靠墙沙发上的情侣终于吻在了一起,而坐在窗边的我犹豫着是否离开,最终又续了一杯。Fayette的清爽过后是Godfather带来的微醺,好的酒吧应当人少、酒香、音响动听且离住处不远。那晚我安全返回旅馆,却在梦中颠簸了一整夜。

本雅明的话始终萦绕耳畔——空腹时不宜说梦。清晨醒来,洗漱时仍未完全从梦境中抽离,有些人甚至为了逃避昼夜交替的割裂感而厌弃早餐。只有通过专注工作或祈祷,才能彻底焚烧梦的残影。而我不知从何时起,也开始在入睡时模糊醒与睡的界限。相较于过去的严重失眠,如今总是在不经意间睡去,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变成了为手机充电,而不再是睡前的最后一步。

离开北京前的最后一晚,我又喝了几杯。翌日清晨,新认识的朋友A发来消息,提议见面好好道别。看着镜中乱如鸟窝的头发,显然是昨夜未及吹干便睡下的结果,我犹豫片刻,还是婉拒了。

人们常说,北京的时空感与众不同。地图上看着近的距离,实际步行却可能是半小时或三公里起步。习惯了新加坡的干净与礼貌,以及闭眼也能走对的通勤路线,我渴望被陌生的语法和道路规则惊醒。然而,中心地带的严格安检却让人不适,在刺骨寒风中一次次停下脚步,出示护照自报身份,仿佛生存本身就是一场挑战。我只想不停地向前走,如同滚动的石头不生苔藓。虽然习惯了不借助软件辨识异地酒吧或出租车里的歌曲,但斐叶酒吧的那首歌让我破例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