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2000年,儿子在日本车祸去世,51岁母亲带所有资产回国种树

2015年9月8日,上海东方卫视《梦想改造家》节目组,走进了上海虹口区的一个弄堂。

原来,为了能让两位住在顶层的善良老人过上安逸的晚年生活,节目组要开始房屋改造行动。

要知道,《梦想改造家》中所有的改造,都是由委托人出钱。

哪怕之前的癌症家庭经济相当困难,也付了5万元,其余费用才由节目组承担。

但这次,对两位老人的老屋改造,节目组却是费用全免!

狭窄的楼道、陈旧的房间、拥挤的环境,这套20世纪60年代30多平米的老房子,在如今显得格格不入。

为什么还要花大力气去改造?

这两位老人,有什么经历,是什么来头,让节目组愿意承担所有费用,无偿进行全方位改造?

这一切,还得从一位失独母亲,为完成爱子遗愿,20年间带领千万志愿者,义务种下1100万棵树说起。

(易解放在荒漠植树)

她就是“大地妈妈”易解放。

在2011年中国女性慈善公益论坛上,组委会曾为她写下这样的颁奖词:

十几年前,她因为信守一个承诺,无怨无悔投入了公益事业。

内蒙古科尔沁遇到了她,经年累月,锲而不舍,她让100万棵树在荒漠矗立。

她是生命的挚友,灌溉着八百里瀚海的希望。

而内蒙古库伦旗的当地百姓,为易解放立了一块纪念碑。

上面刻着一段易解放和丈夫送给儿子杨睿哲的,也是当地居民想要送给易解放的一段话:

您,是一棵树。

无论活着,还是倒下,都是有用之材。

活着,为阻挡风沙而挺立 ;

倒下,点燃自己给他人以光明和温暖。

“失独母亲”和“公益植树人”,是刻在易解放身上永远也摘不掉的两个标签。

从经历丧子之痛,哭得死去活来,到投身植树公益,几乎倾家荡产。

20多年间,易解放不仅将数万亩滚滚黄沙变成了郁郁葱葱的绿洲;

还聚集了一批批有着情感悲恸与绿色愿景的人们,一起书写了自己人生的“新篇章”。

2000年以前,每年的母亲节,或者过生日,易解放都会收到儿子杨睿哲向她献上的一束美丽的康乃馨。

那是儿子对母亲最诚挚、最浓烈的祝福。

可是,2000年5月22日,51岁的易解放永远失去了儿子,变成了一个悲恸的失独母亲。

那天早晨,正在日本中央大学会计系读大三的杨睿哲,比平常起得晚了些。

时间有些赶,他便急匆匆地骑着摩托车出了门。

与儿子分手20 分钟后,在公司上班的易解放就接到校方电话,说发生了车祸,杨睿哲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

最开始,易解放还没有反应过来,再一想不对劲,整个人都慌了!

什么叫“没有呼吸了还在抢救”?她跑到医院,见到了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的儿子。

分开才20多分钟,一条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就此殒逝。

从那一天起,易解放和丈夫的生活,从幸福的云端跌入到悲痛的深渊。

(易解放和丈夫在儿子纪念碑前合影)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但易解放和爱人仍然打算好好和孩子告别。

杨睿哲的葬礼举办得很隆重,有500 多人到场。

他的高中和大学同学都来送别他们的班长,系主任也来了,易解放的同事和领导都来参加最后的告别。

葬礼结束,易解放和丈夫捧着儿子的骨灰盒回到了家。

可是,只要一回到家,夫妇俩眼前总会浮现出儿子的笑容,耳边也总会出现儿子的声音…

明明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如今却阴阳两隔,每分每秒对父母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我曾经想着自己要跟孩子去,因为生不如死。

我好几次都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要那么痛苦了,跟着孩子走吧。

但是每当我要对自己了断的时候,恰恰是我已经在天堂的儿子,每次都会来扶我起来。

他抚摸我的肩膀,拥抱我。

之后的一年多,易解放和丈夫像丢了魂似的,在无处安放的思念中挣扎、煎熬。

所有的悲痛都化作了默默流泪,他们整日泡在眼泪中过日子。

而在易解放眼里,儿子没了,东京的阳光再也不灿烂了,过往的一切美好似乎都不见了。

都说世事无常,易解放也不会想到一场车祸的降临,改变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

要知道,51岁之前的易解放,一直生活顺遂、家庭圆满。

1949年6月6日,易解放出生在上海,和新中国同龄。

她从小在川沙黄楼农村的奶奶家长大,一直到了读书的年纪才回到上海。

在家里,她是长女,自然而然地要帮父母负担很多事情。

因此,她从小就养成了独立面对问题和困难的性格。

18岁初中毕业后,易解放一直在兜兜转转中向前走着:

先去盐城地区的农场插队落户,

接着被农场选中送到师大培训,

再摇身一变,成为豫园中学唯一的音乐老师。

工作稳定后,爱情也随之而至。

易解放遇到了当医生的“老大哥”杨安泰,最终和他牵手走进了婚姻。

(易解放和丈夫)

1978年,改革开放的号角已吹响神州大地,国家也提出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口号。

每个人都在思考怎样迎接科学的春天、文化的春天,易解放也不例外。

那个时候,易解放刚好怀孕。

但她决定放弃原单位,脱产到虹口区教育学院读中文系,以提升自己的学历。

领导说 :“你工作这么多年了,拿个大专学历还不是一样吗?”

同事说 :“你过了读书的年龄了。”

朋友说 :“你要是空闲,可以再生个孩子。”

但易解放义无反顾地选择继续深造。

在学校里,她如饥似渴地读书。

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和得当的方法,一个学期下来,成为四个班级的第一名。

最终,易解放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学业,留校当了教师。

1987年,38岁的易解放,又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辞去教师工作,赴日留学。

在日本最艰苦的前三年,易解放发扬一能吃苦,二又好学的精神,一边打工、一边求学,慢慢站稳脚跟。

1990年,易解放如愿进入日本最大的旅游公司交通公社集团,从事电脑系统运作、信息处理工作。

凭借着一个人干三个人工作的能力,成为公司骨干。

这一年,丈夫杨安泰也跟来日本开办医疗诊所。

儿子杨睿哲靠自己努力,顺利考上日本中央大学的会计系。

那几年,易解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日本过着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易解放一家三口)

不难看出,易解放当初到日本打拼,就是为了给儿子创造更好的成长条件。

事实证明,她也确实做到了。

但这好不容易积攒的一切,被一场意外摧毁了。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可能他们一家三口到今天还过着让人羡慕的日子。

但他们的孩子最终还是陨落在了异国他乡。

因为担心易解放睹物思人,上海的亲人们劝说易解放换个环境,回国生活,并带孩子回来入土为安。

最终,易解放和丈夫把儿子的骨灰带回上海,安葬在祖籍川沙黄楼一带。

福兮祸所依,一场因为儿子的出国打拼,最终也以把儿子的骨灰带回国而收场。

但这次回国,也开启了易解放种树治沙的公益生涯。

其实,易解放从日本回国前,还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那天,易解放又一次在追忆爱子时,猛然想起睿哲生前对她提过两个心愿:

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专业知识,成为促进中日友好、改善中日经济交流的有用之才;

看到电视上关于沙尘暴的报道后,提议父母在退休后可以到内蒙古去种些树,治理沙尘暴。

睿哲的遗愿,让一直处于悲恸中的易解放突然有了动力和方向:“替儿子实现一个愿望吧!”

易解放这样想,杨安泰也非常支持:

如果能把一片沙漠变成绿洲,那不正是儿子生命的延续吗?

就这样,夫妇两人将悲痛转化为实际行动。

他们辞去工作、关闭诊所,处理了在日本的所有财产。

2003年初,他们回到祖国,义无反顾地投身公益事业。

从内蒙古东部到西部,易解放足足考察了8000平方公里以上的土地荒漠化状况。

也就是那时,她真正了解到当地人们生活的真实状况:

每次沙尘等自然灾害侵袭,牧民的庄稼几乎被全盘摧毁,经常落得个颗粒无收的结局。

沙尘暴来临,老百姓被沙堆堵得连门都出不了……

易解放一边被荒漠化的“杀伤力”深深震撼,一边更加坚定了植树造林的决定。

(塔敏查干沙漠)

2004年,易解放代表NPO绿色生命组织,与内蒙古库伦旗政府签下协议;

承诺用10年时间,在科尔沁10000亩沙地上种植110万棵树。

这年4月,易解放和丈夫坐车一路颠簸,终于到达内蒙古东部科尔沁沙地的塔敏查干沙漠。

塔敏查干沙漠,素有“八百里瀚海”之称。

“塔敏查干”在蒙语里,更有“魔鬼”和“地狱”之意。

无垠的光秃秃的沙丘上,找不到一丝生命的痕迹。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在大城市生活多年的夫妇俩,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荒凉的沙地无边无际,看得人内心发慌,让人望而却步。

虽然上山下乡的时候我也去过农村,但农村的落后荒芜或环境恶劣,都不能和内蒙古沙漠相比。

来到内蒙古,满眼能望见的都是无边无际的沙丘,杳无人迹,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我心想,天啊,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那一刻,易解放突然觉得,在这里种树,简直就是和老天爷斗法,这斗得过吗?

接下来几天,易解放更是体会到了难上加难:

我们住的房间,就算窗户关着,一天下来哪哪儿都是沙尘。

出去一趟,衣服上的沙子一抓一大把。

每天每个房间供应一瓶热水,凉水一天只有15分钟可以用。

如果外出考察回来得晚,就需要拿着盆子自己去大缸里舀水。

一番“生存体验”过后,易解放每天脑子里盘旋最多的问题是:

树种哪儿?怎么种?树苗能活下来吗?

(易解放在沙地)

不止如此,她也开始担心:自己变卖所有家产凑出来的资金,会不会全被白白扔进沙漠中“打沙漂”?

要知道,当初NPO绿色生命组织虽同意签署协议。

但理事会成员却不同意为此花钱买单,说白了:树可以种,但钱绝不会掏!

一棵树的成本是10块钱,

每亩地要种100棵到110棵的树,

10000亩地就需要上千万块。

思考再三,易解放做出了一个艰难又无私的决定:植树造林资金和运作资金全由她提供。

就这样,易解放叫上爱人,带着儿子的保险金、赔偿金,卖掉上海的两套房子才来到内蒙古。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这么大,真的确定要做这件事吗?

就在易解放有所顾虑之时,儿子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了她眼前。

她仿佛听到儿子在鼓励她:“妈妈,你是勇敢的人,你一定能够成功!”

儿子就是易解放种树最大的动力,冥冥中听到这样的回应,易解放不再纠结。

我既然答应你要做这件事,我就一定要干出点人样来;

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我就不能打退堂鼓,也不能让资金打沙漂,我一定要把它做好。

最终,易解放决定豁出去,哪怕赌上自己所有的资产和后半辈子。

一切说干就干。

2003年4月22日,在当地林业部门的技术支持下,易解放和 300 名志愿者,迎着风沙,挖下了第一个树坑,开始种树!

到今天,易解放还清晰地记得,那天和大家伙一起“战天斗地”的宏大场面:

几百人冒着早春的严寒,把树苗从不通车的地方扛过来,挖坑,种树,填土,再用脚踩实。

大家浑身都是沙土,满身都是汗水,但每个人心里又都是热乎的。

于他们而言,他们种下的不止是一棵小树苗,更是无尽的希望。

只是,塔敏查干沙漠年均降水量不足200毫米,自然环境艰险恶劣;

而且四月里风沙正劲,每一棵刚种下的树苗,几乎都面临着被风沙吹跑的结局。

要实现植树造林计划,谈何容易!

(易解放和她种下的树)

没有任何园林种植经验,更没有防沙抗风经验的易解放,干脆天天在沙漠里待着,要不然就是找各种林业专家请教……

不懂就问、不会就学,有困难就想办法克服。

再加上坚定的信念,终于,易解放找到了让树苗存活的办法。

她用心呵护每一棵种下的树苗,甚至对着它们说出一句句“悄悄话”:

“请一定要代替我儿子健康长大。”

都说心诚则灵,和老天爷“斗法”的易解放,也渐渐受到老天不少的眷顾:

许多次植树时,都会巧遇当地下雨或下雪,这对树苗的生长极为有利。

种树、维护、观察,寻找规律,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块基地、两块基地、三块基地……

7年下来,竟有80%以上的小树苗,在沙漠严酷的环境中存活了下来,茁壮成长。

这创造了当地的生态奇迹:

本来是要用十年时间的,我用了努力,

提前四年就完成了一万棵生态林的建设,把一万亩沙地变成了绿洲,

植树110万棵,在上海世博会召开之前,交出了这份答卷。

这期间,易解放荣获第三届“中国百位优秀母亲”的称号。

而她也向全社会提出了“百万母亲,百万棵树”的倡议。

从此,易解放的事迹开始走上各大媒体的头条,她从默默无闻被推进了大众视野。

四川一位取姓退休教授寄来12万元“私房钱”,易解放劝他留着养老。

老人却说,不要紧,我身体还行。

内蒙古一家煤矿企业的老板捐出50万元,一个劲儿嘱咐,我只是普通的志愿者,请为我保密。

(易解放和志愿者们一起种树)

签署的种树协议已完成,亲朋好友都劝易解放,该回上海享享清福了。

关于是走,还是留,易解放辗转反侧了好多天:

种树这些年,这么辛苦,想不想回上海养老?想的。

可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树苗,长大成材,又怎么舍得呢?

当我看到满目的黄沙,这么大的环境问题的时候,我停不下来了。

我想,虽然我自己的儿子走了,我能不能去为活着的孩子们做点事?

所以,我就下定决心,又来到了乌兰布和沙漠,来到了磴口,又是援建一万亩生态林。

就这样,易解放又转身投向其他“治沙战场”——西部的乌兰布沙漠,中部的浑善达克沙漠等等。

在那里,根据不同的地质地貌、水文气候条件,因地制宜地种下了杨树、松树及梭梭等三万多亩生态林。

在一年年的种树中,易解放迎来了自己的73岁,而今年也是她种树治沙的第20个年头。

种一棵树简单,种三万亩树却很难;

坚持一年简单,坚持二十年却很难;

一个母亲,要有多坚韧、多能吃苦、多思念儿子,才能如此执着于种树治沙公益事业?

易解放不仅是杨睿哲的妈妈,更是名副其实的“大地母亲”。

19年的种树治沙路,对易解放来说,虽然辛苦,但并不孤单。

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她的治沙队伍。

他们中,有学生、白领、老师等社会各界的爱心:

有小朋友们捐出了自己的零花钱;

有古稀老人颤巍巍地将皱巴巴的钱硬塞到她手上;

有各国各种肤色的志愿者,同她一起在内蒙古栽下树苗......

甚至有一次,易解放坐出租车时和司机聊起了她的植树行动。

下车时,司机掏出10元钱说“我捐2棵树”……

(志愿者们在种树)

当然,除了他们,还有另一群特殊的志愿者——像易解放一样失去子女的父母们。

他们跟着易解放一起投身公益,以植树寄托哀思。

正如易解放在一次演讲中所说:

“作为发起人,我要把这个活动做到今天,要持续去做。

如果不是我孩子的悲剧命运,我可能走不到今天。

但是经历过孩子去世的,(体会过)那种失独母亲悲痛的,我们拿出什么东西都是无所谓的。

财产算什么?金钱算什么?房子算什么?

所以我们为了做好植树造林的活动,毫不痛心地就全部拿出去植树造林。”

就这样,在疗愈自己的同时,易解放也带领越来越多的失独父母,走出了丧子失女的痛局。

从前是“沙进人退”,如今却是“人进沙退”。

绿色朴实的植被面积不断扩大,易解放也不停地带领大家创造更多的奇迹。

比起那些已获得的成果,想种的树还有很多棵,想治理的荒漠还有很多块,想实现的目标也还有太多……

但眼看着自己一天天变老,身体也不如之前那么硬朗……

易解放深知自己精力有限、时间有限。

于是她见缝插针,抽出更多时间,奔波在全国各地做演讲、做报告。

(易解放演讲中)

她希望,更多年轻人能走进公益种树活动中来,将“绿色生命”的旗帜传承下去。

如今,易解放不是在内蒙古种树,就是在奔走呼吁的途中,公益种树治沙已经深深融入到她的生命中。

作为妈妈,她是勇敢的、坚强的;

作为公益人,她是无私的、热情的;

她的前半生,顺遂、幸福;她的后半生,伟大、传奇。

如今,易解放已经73岁,她余生的愿望,就像她在演讲中所讲:

我希望在种树的过程中间,把自己也种成一棵树。

让我的一半,下半身能够扎实在人民群众的志愿者的土壤里;

让我的上半身能够向广大志愿者伸出我的肢臂;

让绿叶能够更多更多地粘连在我的大树上。

那么,我们的公益事业就会更加繁荣,叶繁枝茂。


参考资料:

《上海故事》:《最美志愿者 | 易解放的春天》

“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颁奖大会:易解放演讲视频

内蒙古日报 :《上海妈妈易解放,她为何对在内蒙古种树情有独钟?》

海外网 :《“大地妈妈”易解放和她的五百万棵“绿色生命树”》

凤凰网公益 :《植树节致敬环保公益人|“大地妈妈”易解放15年荒漠植树500万棵》


作者:朱小鹿&棒棒糖


关注我@朱小鹿,阅读更多百万级爆文。

你好,我是朱小鹿博士,是90后,也是武汉大学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博士后。

主业一门心思搞科研,副业用零碎时间写稿。

用动人的笔触,写走心的真实故事。

关注我@朱小鹿。或者点赞、评论、私信我,互相探讨学习,一起努力蜕变,成为更优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