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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有个理想,想办一个画展。这个画展都是矿工,它的题目我都想好了,就是《我和我的九十九位矿工兄弟》,其实我想画一百位,最后一位矿工我希望是我自己。我在矿区这么多年,身上有了矿工的气息,矿工气息最重要的就是不怕死、不服输的气息。他们用生命劳作,不为自己考虑,他所有的考虑都是为了别人,这真的是你想象不到的一种力量。——周刚 」
2017年云南个旧云锡松矿
| 他的矿工兄弟们 |
2006年冬天,周刚第一次走进矿区,天还未亮,他已在矿口等候即将升井的矿工们多时了。骤然间,哗哗哗的声响划破严冬寒夜的寂静,漆黑中灼灼灯光夺地而出,并从远处晃荡而来。就在此时,周刚眼前一亮,搜寻到了笔下模特。然而,当举起画笔时,他被拒绝了。
《矿工·王育成》
「 画别人吧,我没有时间,我很累,我要睡觉去了!」
几经周折,这位叫马强的矿工最终答应了当模特。周刚边画边与其寒暄,「马强啊,出井了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家人会担心。」矿工却全程默然,「我不记得家里电话了。」
周刚以为矿工可能担心电话费或者没电话,主动拿出自己的电话帮他拨,然而,他依然缄默,并拒绝了特意为他准备的充饥食物。
不止马强,之后被画的矿工同样拒绝了周刚早已为其备好的充饥食物,周刚很是纳闷。
更让他受到惊吓的是,当他正在画下一位矿工时,一阵急切的跑步声远远传来,临时画室的门突然被踢开,一群人冲上来责问他:你们干什么的……见过马强吗?周刚茫然无措,顺嘴说刚画完他,已经走了,那群人立马扭头就走。
《守望》
初来乍到,种种状况使周刚一头雾水,其中一位矿友道出了实情:「老师你不知道,人累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吃,就想睡觉。您不要怕,刚才是马强家里的女人哭着到矿上来找人了。每个人上井要在矿口签名或者在自己的名字上摁红手印,矿口有马强的手印,说明他出井了,但是到处找不着他的人,所以矿难长带人找到这里来。」
马强因为配合画画晚归了两小时,矿工妻子就已追到矿上找人。周刚意识到,矿工的辛苦与艰难并非他最初了解的那么简单。对矿工家庭来说,男人便是天,晚归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如果这人真倒了,这个家的天可能就真的塌了。
矿井像蜘蛛网一样四处张开,潮湿阴冷,井下,周刚和矿友们穿的厚厚的棉衣越来越重,头顶的水珠和脚底下的泥煤、浸透衣袖的寒风和漆黑以及眼前的队友,是他们世界的全部。
《破晓一》
《破晓二》
《破晓三》
《破晓》全幅
阳光、新鲜空气、青草树木……矿工们已经忘记鸟语花香五彩斑斓是什么样子,他们的眼里除了矿井里的黑煤就是地面上的黑夜。他们真的无比珍惜在地面上能够呼吸到正常的空气,能够见到阳光,能够抬头看到星斗的日子,他们比任何活在阳光下的人更懂得珍惜。
一个盛夏,在矿区小洗衣房,周刚画着一名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大高个很爽快地脱掉上衣,健硕而清晰的肌肉被煤黑色短袖内衬包裹着,从衣扣底下压着的颜色,周刚才注意到,内衬原来是墨绿色。
大高个非常激动地问周刚:「是国家让你们来画画的吗?是学校吗?」周刚摇头,半晌之后,他喃喃道:「那你们为什么来画画呢?」周刚回答:为了理想。他沉默了,良久之后,又问:「那我的理想在哪里?」
周刚心头泛酸:「我们城里的孩子从小读书上大学,他呢,初中没毕业,就开始下矿井了,他也和我们一样,是年轻人,他们是那样的艰苦劳作,通过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和家庭,他们不孤独吗?他们也孤独,同样,他们也在问自己,理想在哪里,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也在思考这些问题。」
《倔强的黄土地》
朝夕相处,周刚已与矿工称兄道弟,在离矿井不远的地方,周刚和往常一样,专注地画着他兄弟的日常,突然地下轰隆一声巨响,临时画室开始震动。出什么事了?塌方还是地震?一矿友仔细品觉后淡淡地说:问题不大,可能是泄顶了。过了一阵,救护车的声音传来,周刚和其他矿友冲出去,有几个工人受伤被扶了上来。
这种泄顶事件时有发生,矿友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周刚却再次意识到什么才是矿工。
他们在那漆黑的矿洞里劳作,用汗水生命换取幸福,他们充满理想,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和家人打拼美好生活和未来。周刚感慨倍深:今天的年轻人,都应该是以这样的态度为自己创造美好未来。
《那年秋天我三十》
看着矿工们举起右手宣誓下井时,周刚心里必如波涛之汹涌。矿工们升井而归,满身漆黑,带着简单的劳动工具,那种疲惫的眼神,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他们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战士,从战场上归来。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劳动者的精神,是矿工精神。周刚感动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画出了那份感动,他感觉那种感动甚至连笔都无法形容,不知道要用什么画。
《蜷坐在枕木上的矿工老罗》
每次画完,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回头,周刚就开始怀疑画不达意。一个矿工看着自己的画像久久伫立,神情严肃:「那就是我自己啊,我看不到我自己,你画的就是我自己」,周刚才满意了。
他的画,矿工懂了。
周刚画的矿工不是「每一个」形象,而是具体的典型的「这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他。
周刚发现,自己身上那种做作的、社会的、装腔作势的、以为自己是什么的东西慢慢消失了。当他以自己的职业为炫耀,或者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时,他便想起那些矿工兄弟们,就会非常自责,很羞愧。
《矿区里的电工老陈》
就像他的矿工兄弟们常常不会先想着去埋怨别人犯了错,而是自责,认为自己做得不好,所有人责备他都是应该的。
已经画了13年矿工,但周刚并不觉得多,这一辈子,他只想做这一件事,那就是画矿工,只要活着,他要一直画下去。
「一个真正的画家,一个艺术家,非得要到生活的第一线去。你是他,你才能画出他来,你必须是他,你的作品才能叫别人感受成他,所以画矿工,不是去拍几张照片,走访一下,跟矿工们吃两顿饭,让矿工们给你穿好服装摆摆动作,你就能画好矿工,那个离你认识矿工,太远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矿工的生活就是,要你真的和他在一起。」
周刚
中国当代极具思想和创造力的水彩画家,中国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水彩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近年专注当代矿工题材,深入中国各大矿区,与矿工同声共气。著有《水彩技法》《水彩画研究》《世界水彩600年》,《东方水彩》等十多部专著,在美、法、德、日、韩、新加坡、印尼、马来西亚、奥大利亚、台湾、香港等国家与地区及国内十多个城市举办个展或联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