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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古溯今 南安凤山寺已有千余年历史

该寺始建于五代后晋天福三年,已有千余年历史;主祀郭圣王,历代以来接受过多次敕封;寺中保留古老祭典仪式,体现独特地域文化

诗山是闽南著名侨乡、南安五大古集镇之一。在该镇西北角凤山(郭山)之麓,坐落着一座庙宇巍峨的千年古寺——凤山寺,广泽尊王信俗在这里世代相传,甚至远播重洋。苍茫的历史与和煦的当下交融,为古寺映射出尤为神秘的文化线条。

□泉州晚报记者 吴拏云 文/图

凤山寺依山而建,山门峭立,气势雄伟。

侍郎何乔远瞻景留诗

闻名遐迩的凤山寺位于南安诗山镇境内,该寺原名郭山庙,又名将军庙、威镇庙。这里四面青山为屏、绿水成带,加之草木阴翳,古时曾被列为诗山十八景之冠。明代工部侍郎何乔远访友至此,曾留下“佳节登临兴欲飞,虚台独上远巍巍。阴沉林气幽人语,苍翠山光逼客衣。枫叶晴岚还不动,叶苗秋晚正应肥。主人爱客清樽满,十日流连归未归”的绝句。

凤山寺始建于五代后晋天福三年(938年),主祀郭圣王,迄今已有千余年的历史。郭圣王,俗名郭忠福,生于后唐同光元年(923年),打小就是一个心地善良、孝顺父母的乖巧孩子,时人称他为“郭孝子”。16岁(虚龄)时,有一天,郭忠福上山为母采药,坐化于山上大树藤萝上。乡人感其孝德,建庙祀之。清·乾隆《泉州府志·卷16·威镇庙》内曰:“出南安县治之北八十余里为诗山,诗山十二都之巨村为社山村之北,可二里许为郭山。山有庙,庙有神,郭其姓,名忠福,居山下,以十六岁蜕化于山之古藤上,里人异之,又以其屡有灵应,因建庙祀之。”

千百年来,凤山寺流传着众多关于郭圣王的古老而优美的传说故事,如“托胎转世”“大孝成神”“晨昏侍母”“十三太保”等,为凤山古寺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以致这里人文襄聚,至今俨然已成道、释、儒三教合一的仙境圣地。历代以来,名人墨客纷至沓来,多有题咏,以志景仰。在现今诗山镇的诗山公园内,还保留着郭圣王的故居遗址,让人多了瞻仰神迹的好去处。

《请封碑记》被妥善保存

宫殿式建筑气象庄严

凤山寺依山而建,寺院内多有规模宏大的宫殿式建筑,如前殿、主殿、大雄宝殿、太王殿等,以及钟鼓楼、斋堂、聚金亭等附属建筑物。据传郭圣王坐化成神之后,从皇宫灭火到护国抗倭,从爱民济世到治病救灾,屡屡显灵,神名远播。宋至清以来,敕封连连,历代褒封至“威镇忠应孚惠威武英烈保安广泽尊王”,因此郭圣王又被称为“广泽尊王”。

凤山寺山门峭立,寺匾“凤山览胜”格外醒目。前殿神龛内供奉着广泽尊王神像,形塑特殊,方脸童颜,白眼黑珠,平视前方,左足下垂,人谓这是其坐化时的姿态。神龛上方有一黑底金字匾额,上书“保安天下”。“保安”二字是清同治九年(1870年)由朝廷敕封的。左右有柱联:“是泉南第一峰,毓此真灵原间出;为忠孝无双士,同兹彝秉勿他求”,联文据载出自清末进士、诗山书院山长黄尔沤之手。

主殿内香火缭绕,东西各有一个夹室。东夹室内祀尊王、尊妃像,门匾书曰:“威德恒昭”。据凤山游览区管委会主任黄仕群所述,这里就是古时郭忠福坐枯藤化身之处,后来才就址建室;西夹室供奉释迦牟尼、南海观世音金身。寺庙殿宇疏以庭院,绕以墙垣。垣屋翼于左右,为寺众聚纳之处。各殿屋脊檐翼为釉面陶雕的飞禽走兽,廊下翔龙蟠柱、麒麟石狮拱卫其间,斗拱之上“飞天乐伎”翩翩飞舞,朱墙碧瓦,雕梁画栋,气象庄严。镌刻于墙上的历代名人诗咏、题词,更为古刹增添了文化气息,使古寺熠熠生辉。原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也曾为凤山寺亲题“凤山古寺”“大雄宝殿”匾额。

“凤山古寺”匾额为赵朴初先生亲题

历史上多次敕封爵号

南宋《郭山庙记》是记载郭圣王信仰的重要史料。宝庆二年(1226年),在当时的郭山庙外,曾立有一块《郭山庙记》碑。碑文为惠州教授王胄所撰,由状元宰相曾从龙亲笔所书。此碑明时已佚,不过碑记内容却被人录于文献之中,故得以流传。此碑记包括两部分的内容,前半部分记载郭圣王的生平及坐化后被奉为神灵的情况,后半部分记载郭山庙两次兴修的概况。这碑记证明,在宋代确实已存在着祭祀郭圣王的庙宇。继《郭山庙记》之后,从明到清的资料里,大到方志、府志,如《八闽通志》《泉州府志》《闽书》等,小到文人诗歌游记,都有关于南安十二都郭圣王(广泽尊王)信仰的记载。

郭圣王最早有文献记载的“显迹”应是发生在南宋建炎年间(1127年—1130年):“宋建炎中,寇逼近,境民祷于神。一夕大雨,溪涨,寇不能渡。有衣白衣乘白马者,诱贼他去,攻具飘荡殆尽,贼亦多溺死,邑以无事。”人们认为是郭圣王显灵拒寇,这也可能是后来郭圣王被尊称“将军”的根源。由宋至清,郭圣王在帮助朝廷平定倭寇、山贼、土匪方面,屡有建树。

依现今掌握的资料看,南宋绍兴年间(1131年—1162年)和庆元年间(1195年—1201年),朝廷对郭圣王都有敕封。在《宋会要辑稿》中载曰:“郭将军祠,在泉州(府)南安县,绍兴六年十一月,赐庙额威镇,十三年十二月封忠应侯。”传说南宋敕封广泽尊王的诏书有3份,但不幸的是,这3份敕书皆毁于明嘉靖末年的一场倭患中。

据康熙十一年(1672年)刘佑编撰的《南安县志》所载,郭圣王在南宋的最高爵号是“威镇忠应孚惠广泽”,但清同治年间永春知州翁学本的《请封碑记》又称是“威镇忠应孚惠威武英烈广泽尊王”,而清人杨浚所纂《凤山寺志略》则称是“威镇忠应孚惠武烈广泽尊王”,或是因前朝史料佚缺之故,表述不一而足,殊难分辨。

广泽尊王在清代也受过敕封。同治年间,有土匪谢险“啸聚何山寨”,四出焚掠,为害一方,官兵数次围剿无果。翁学本出任知州后,决意铲除此患。于是他便“斋沐躬诣虔祷”,向广泽尊王祈求庇佑,而后出兵剿匪。结果在广泽尊王“神灵默相”的护佑下,一举捣毁匪穴,后来还抓获谢险并将他正法。事毕,翁学本便向朝廷请求敕封郭圣王。同治九年(1870年),朝廷敕封郭圣王“保安”二字,这在《请封碑记》中有详细的记载。此碑现尚存于凤山寺内。

古老祭典仪式犹存

劝忠孝衍生和谐力量

在广泽尊王信俗中,“孝”被推至极高的地位。清光绪三年(1877年)出现了《广泽尊王劝孝文》:“世间所不缺者五伦,人生所切要者忠孝……如能痛改前非,就家庭中孝养父母,友爱兄弟,实心尽力,从五伦中真诚无憾,则为天地间之完人矣。”不仅谕示世人“孝”的重要性,而且把孝顺与否作为赐福或惩罚的标准。

在所有“显灵”故事中,广泽尊王也更愿意去帮助那些遵从孝道之人,如“同治二年,惠安庄姓,到寺进香,沿途蛇行,三步一叩,或问之,曰老母病三年,百药罔效,嚎泣不已,愿以身代。夜梦神持药二丸,令其母吞之,顿愈。”

孝道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基本元素,是中国人品德形成的基础。应该说,民众出于传统理念,将广泽尊王信俗与孝道合一,“民用和睦,上下无怨”,从而诞生和谐的力量,也是当今社会所需要的。

据黄仕群介绍,闽台两地传统风俗中都有给孩子“过16岁生日”的习俗,这正是源于广泽尊王信俗。广泽尊王于16岁升天为神,再投胎出世,于是闽南一带父母为祈求子孙平安,在孩子出生之后,多至广泽尊王庙祈福,并举行“拜契”仪式,请求郭圣王、圣王妈、七娘妈等诸神庇佑,至16岁那年七夕时,于家中做完16岁仪式后,再至庙中向诸神“谢恩”。经“谢恩”“洗契”等成人礼之后,也就意味着孩子开始迈入成人阶段。后来这一民俗传至台湾,蔚然成风。广泽尊王信俗虽然是地方文化,但同样蕴含中华民族慎终追远、寻根溯源的民族文化认同,以及行孝、行善,对自己、家庭、社会负责的人生态度。

寺内修身劝善诗随处可见

“尤庇远人”惠泽四海

明清时代,闽南人大量向台湾、东南亚等地移民,同时也将广泽尊王信俗带至世界各地。据介绍,广泽尊王的神祐作用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尤庇远人”,不但保护他的家乡民众,还特别保佑离家远行的移民。这从一个侧面客观地反映出明清时期闽南地区社会人员流动的增加和工商业活动日益频繁的社会现象。对于郭圣王的神通,民间有“白目佛,益外境;越远求,越显灵”之说,故郭圣王深受海外华侨的崇拜。旧时华侨出洋前,都不忘到凤山寺走一趟,或请一尊郭圣王木雕神像,或带一面凤山寺令旗,或取一包香灰带在身边,有的华侨甚至在侨居地兴建中国传统建筑风格的“凤山寺”“保安宫”“广泽尊王庙”等,如新加坡的凤山寺、越南同奈边和的凤山寺、马来西亚吉隆坡巴山凤山寺、菲律宾加牙鄢省亚巴里社的大千寺广泽尊王庙……这些庙宇的兴建,既是祈望家乡神灵护佑平安,也是一种乡愁的寄托。

“千年皓月挂藤萝,去古来今一刹那”。时至今日,广泽尊王信俗依然完整保留了古老的祭典仪式,其巡境的民间艺术丰富多彩,体现了地域文化的独特性。据悉,“广泽尊王信俗”早在2011年便已入选福建省第四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